织田作与黑暗时代【序（2）】
（继续安吾视角）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的眼前是彻底空掉的玻璃杯，和趴在吧台上看上去快要死掉的一个太宰。
“原来安吾是喝醉了会抱怨工作的类型啊，”我看着这家伙狂笑不止地把脸从木桌表面拔出来。“我还以为安吾从出生起就是戴着眼镜超级严肃的冰块脸了呢，没想到也会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不。那个诡异的形容词暂且不论，前面说出了相当过分的话吧，这个笨蛋。
“有烦恼的话，的确说出来会好受一些。”被太宰戏称为治愈系男子的人说道，还是那种平淡念着台词一般的语气。
这个也不是重点啊，织田作先生。我还在瞪着空杯试图搞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太宰已经擦掉了笑出来的眼泪转向另一个人。
“说起来，我们三个人像这样在一起喝酒也有段时间了，但是从来没有听织田作抱怨过工作。”
太宰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然而在我看来这样的发问毫无必要，黑手党的高层之间有什么动作，这个人应该是再清楚不过的。那些仍对他抱有期待的野心家私下热衷于传递消息，或许在他们看来态度冷漠几乎不近人情的织田作不比表面爽朗的太宰更能让他们获利。因而忙不迭把前者的一切动向汇报给他，指望借此获得人情日后拿好处——太宰对此则是来者不拒。
我能了解内幕完全得益于情报工作者的身份，但是织田作是否清楚这些事呢，或者说他是不是看在眼里却采取了默许的消极态度，我根本无从判断。又或许，就我们的交情来说这也并不是我可以探究的内情。
“安吾的抱怨我们刚才都听到了——什么交易方身上的香水太冲啊，对方组织的联络员非要中二兮兮地在荒郊野外的汽车里交换情报结果还不开空调啊，去谈生意的对象太话痨在暴雨里站太久结果全身都湿透了啊……一股脑不带标点符号地全部倒出来了！难道说平时的安吾并没有全力以赴地吐槽，所以压抑太久喝醉了才会讲这么多吗？”
太宰若有所思的视线飘了过来。我僵着脸无法处理这坨信息，因为近期重要的行动全部被自己泄露给无关人员了。喝酒误事，这个道理我今天才终于领会。虽然头脑还是无法运转，但安静的某一秒钟我深刻地意识到了比起如何弥补，或许直接掐死这家伙更省事些。
他把脸转向另一侧，用轻松的语气询问……说了些类似于“织田作最近在做什么？”之类的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以我的酒量不该喝下一杯白兰地就思维断片，但是太宰确确实实复述出了我曾在心里默默抱怨的细节。我的头脑理应是绝对安全的，这样一来就断绝了我自己亲口说出以外的可能性。如果是药物作用……
“处理了一次针对港口黑手党的挑衅。”被问及的对象回答道。
“在黑手党管理的地盘上挑衅耶，真了不起。那么，有什么像样的家伙吗？”
织田作摇头。我还停留在他们对话的结尾，横滨黑道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需要干部出面处理的骚乱，然而在我与那个组织接洽的当天就发生了这种恶性事件。我再次感到炸弹倒计时一般的紧迫感，手几乎无法握住酒杯。
“那么太宰你呢？有做什么工作吗？”我心不在焉地继续倾听他们交谈。
“处理了黑手党属下公司经理夫人和小三之间的矛盾，之后和两位和气的女士一起吃了午餐！”
“嗯……？那看来是相当顺利地解决了啊。”
真是毫不意外他看不出此中槽点。太宰换了个单手托腮的姿势，摆出像是不好意思一样的笑脸来。
“因为两位女士都很配合调查，何况后来也说明了经理是在欺瞒对方自己未婚的情况下出轨的，错误就都被全部归咎于他了。总之，夫人决定和经理离婚，我还帮忙联系了擅长财产划分的律师。最后也成功地拿到了另一位女士的手机号码，可以说圆满地解决了。”
织田作指了指他额角新贴上的药用纱布：“这里的伤口也是处理纠纷的时候添上的吗？”
“那个是前几天去处理哑弹的路上，因为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事太激动，结果不小心掉进水沟里擦破的。”
我听说过那个事件，本来已经被鉴定为哑弹的炸弹，在某位底层成员去处理的时候莫名其妙地正常爆炸了。
“是真的炸弹吧。”我这样想的时候织田作已经问出口。太宰瞬间变得表情阴郁，又趴回桌上唉声叹气答到：“是啊，很棒吧？可惜因为旁边有个碍事的家伙自作主张把我推到掩体后面，非常遗憾地又没死成。”
或许常常做出这种让人想把爆炸的炸弹塞进他嘴里的发言就是太宰的风格。我慢悠悠地想道，并把空杯放回吧台起身。工作上的烦心事沉甸甸压在心里，这是我唯一一次，在三人的聚会后还怀着比之前更郁闷的心情准备离开。
“那么，明早还有要处理的工作，我先……”
“喂，等一下！安吾，机会难得，我们来拍张照片吧。”
经过他身边时，太宰轻轻抓住了我的袖口。从我站立的角度看去，他的脸被笼罩在酒吧里弥漫的那种紫色烟雾里显得十分模糊。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我下意识去看他的眼睛，然而真正视线相交那一刻我却赶紧局促地挪开目光。
“合影？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觉得这样三个人在一起喝酒的时光，是值得保存下来纪念的吧。”太宰回答，于是织田作看上去接受了这个答案。我没出声，而是又看了看太宰。
他眼中是那种诚挚的期待神色，虽然瞳孔深黑，看向我时却好像亮晶晶的，甚至有几分透明。我几乎立刻相信了，他对于我，他们对于我——我们之间是存在着那种超越了喝酒的伙伴的关系的。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我应该立刻打晕他们两个连夜运出横滨，让那什么mimic也好港口黑手党也好都他妈去见鬼。但是与此同时，或许因为此刻看着我的人恰恰是太宰……我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情绪的软弱之处。
我若无其事地拽回衣袖。
“合照的话，下次也有机会吧。反正，只要Lupin还没关门，我们三个总会在这里见面的。”
老板从吧台后朝我挥挥手，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着：
“只要还有客人愿意来这里喝酒，敝店就会一直开下去的啦。”
或许如此。徘徊在心底的隐秘不安感并没有被冲淡。当我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听见太宰在身后轻轻的念道……
“说得也是。”
【序章完】
*关于安吾喝醉之后胡乱抱怨一通的场景，完全是因为觉得他太有上班族气质所以很想带入“越是平时看上去一丝不苟的人喝酒之后越擅长发牢骚”这种设定（）至于安吾所怀疑的药物问题，如果能嵌入剧情大纲的话后续正文也许会有解释，如果不能嵌入就请把那一段当作是安吾太苦恼的OOC效果吧。
*补充。虽然只打了织太tag但这一篇是黑时无赖派的多箭头，后面也想写一些织安和安太。另外正文涉及其他角色的部分可以概括地总结为人人都爱太宰治（。
*并许愿大帝……